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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turday, March 16, 2013

大铁笼

教育不单纯。知识传达,文化传承,那是老话、旧思想。新式的教育,都是洗脑教育。洗脑的要旨,是把旧的拿掉,植入新的思想。不过大概比较确切的是把原有的本能消除,封锁入既定的思想,既定的规则内,是强迫性的。

考试不再是考验,而是在既定规则下出人头地的标准。考试第一,学习不重要,考好试再说。因此老师让学生背书了事 --- 要怪老师,但不能全怪老师,老师也是被困在制度里的,换句话说也是被洗了脑的,锁在制度里很难可以清醒过来,就好像睡觉做梦的时候并不知道还有醒来后的世界。因此家长关上孩子的心窗,余下正门,正门朝向的目标,是“考好成绩”。要怪家长,但好像也不能全怪家长,要知道他们小时也是在洗脑机器里洗出来的。脑里还有清不走的清洁剂味道,即使长大后增长了见识增长了醒觉力,一闻到那骇人的清洁剂味道便会神经质的让孩子重蹈复撤。教育传承的是什么,是清洁剂。

关上门,老师、家长,或任何比孩子年长的长辈轮流上阵让孩子思考未来。五年后上什么大学,十年后去哪个国家升学,十五年后要做什么工才算好,二十年后要赚多少钱,二十五年后有没有出息,三十年后、四十年后、五十年后........ 就是没什么提死的时候后不后悔。孩子无辜的眼睛看着老师、家长、轮流上阵的长辈苦口婆心淌着连绵不绝的唾沫诉说着未来。孩子的眼睛于是看到了未来几十年,孩子的灵魂在短短几年内就活过了几十年,孩子的背驼了起来,眼神黯淡了起来 -- 比老翁还无神,耳朵也不大灵验,只听得到未来几十年的警钟,还有考试的钟声。“好,大家站起来。” 孩子们面面相视,似乎听不懂话,花了好长的时间,慢慢站了起来,背还是驼着,眼神还是无焦点,整体看起来比较像老人院。十几岁的灵魂,长着几十岁的身体,以及几十岁的顾虑。

孩子于是变得“老成”,变得“持重”,变得谨慎。他静静遥望他好奇的、他喜欢的、他爱好的,不敢接触,因为考试,因为几十年的未来。然而后窗闪进了光,不同的光,如彩虹般。其中最灿烂的包括资讯光,资讯容易引发诱惑,诱惑引发欲望,欲望是原始的,各种各样的欲望。孩子有欲望,但不懂欲望,孩子只懂考试,只懂(似懂非懂)几十年的未来。本能被反锁,它的反刍就通过欲望爆发,不懂的孩子招架不了,恐怖的时候,总是在还没发现自己原来是困兽的时候就已经性命不保,糊里糊涂自寻短见的例子可不少。当然,更恐怖的,是几十年后,孩子可能也未发现自己是困兽,并且继续的把那些仍然自由的孩子送入牢笼,继续清洁剂的传承。事以至此,教育没有被重新反思,资讯、甚至连同艺术都成了众矢之。清洁剂加力,无所不用其极的将资讯漂白,将艺术漂白,要不然直接把后窗给用石灰完全的封锁。孩子心里没有自然光,也没有色彩,只有灯管发出来的死光。

不对,教育其实不是不单纯,而是极度被单纯化。单纯化的教育,是一只冷冷的大铁笼,里面都是热腾腾的、跳动的心脏。


 

Wednesday, March 6, 2013

人心惶惶

拿笃被苏禄军入侵,军警向他们开战围剿。
拿笃在东岸,我在西岸的亚庇,基本上这里仍然太平,不过我们都很关心。


打开电视,找新闻,找不到,要等时针指向12时大概才有新闻看。终于等到了新闻播放,TV3,马来新闻,紧张的把声音扭打,播报员从容的报告战情。乍听之下,不大像战情,身在拿笃的播报员通过声音,用一贯的懒音(嗯.... 啊..... ),不大确定的、催人欲睡的声音描述拿笃市区目前已经大致恢复生活,车辆也比前几天多了。画面播放了拿笃市恢复‘繁荣’的景象。大概一两分钟后,镜头回来摄影棚,播报员从容的重复刚刚的咨询。接着,就是国际新闻。

我等,大概迟些会有进一步的播报吧。没有。国际新闻基本上占了很多时间,播放的现场画面很多。我放弃,带点愤怒与无奈关上电视。

身边,小狐狸指着电视说:讲了等于没有讲。

车上,扭开收音机,找新闻。时针指向12,新闻简讯。拿笃事件,基本上播报员是用了一句话,少过50个字报告完毕,接着,国际新闻 --- 比拿笃事件详细大概3倍的国际新闻。再接着,是我不大听得懂的财经新闻,大概用了超过一百个字报告吧。

身边,小狐狸指着收音机,冲着刚刚一句话播完的拿笃事件报导说:都不懂他的point是什么。


剪头发时,翻看理发店里的报章。拿笃事件占了很大篇幅。读着读着,哦,昨天脸书传的某些报导,主流媒体也在报导了。接着看,新消息吗?没有。回头看那些知道了的‘新闻’,几乎每一篇的结尾都补上某某部长的结论:情势仍然受到控制。然后,就没有进一步消息了。


在拿笃,在古纳等地,村民在携家带小逃难;在亚庇,已经是杯弓蛇影,人心惶惶的地步。然而我们扭开电视、扭开收音机、打开报纸,都没有第一手消息。我们查脸书,谣言满天飞,像是第一手消息,但又不确定来源何处,可信也可不信。我们在浓雾中。民众开始买米囤粮,一买就是半年的粮食。买的时候心里也是不确定的,因此有人有说有笑,有人神经质不停往购物车塞东西。

晚上,接到简讯,学生说,母亲要送她到吉隆坡避难。我傻了。我们戒严了吗?没有。苏禄军打来了吗,好像还没有,四处还没什么动静。避难?学生说,母亲认为送走她会比较放心。弄得我也紧张了,是否也应该去买张机票了?

第二天,消息指出,军警成功歼灭苏禄军。好消息大家都愿意相信。
但是,看看大家的嘴脸,我们相信了吗?不敢,因为大家心里都不相信官方消息了。
杂货店,继续买米;学生,还在吉隆坡避难。


我们要paranoid到几时?媒体封闭要封到几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