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s

Friday, September 6, 2013

闭上眼睛,现实顿时消失,留下混乱模糊的光影,在黑暗中舞动,你存在于现实中,现实却从你眼中溶化。你恨不得也从现实中消失,但你舍不得现实在你心中留下的痕迹,即使痕迹中布满伤悲。这痕这迹像墨般将你的心浸黑。

是墨浸黑你的心,还是你的心的那阴影暗了现实的痕迹丶痕迹的现实?

闭上眼睛,你试图从现实中消失,现实却在你耳边肆无忌惮的徘徊。你从视觉中解脱,却被听觉背叛。你终归还是被现实吞噬,那个你欣然接受,却无法认同的现实,那个你越看就越恶心的现实,那个你深爱丶痛恨的现实,那个任你驾驭,又令你身不由己的现实,那个你越来越搞不懂的现实。


闭上眼睛,你看到更深,更远。你看到了生前,看到了灭后,看到了混沌,看到了一切原来是一场又一场毫无连贯的游戏、一段又一段好笑但不好玩的玩笑。

闭上眼睛,你什么都不要看,但你却什么都想看,于是你什么都去看,越看,越迷失,越看,越不懂。真的不懂。

你不尽怀疑,眼睛睁开,也是走向无知的开始。你又怀疑,你穷尽一生去看,却从来没学懂怎么去看。

倒不如,再把眼睛闭上。让现实重归模糊,以至混沌重临。

Monday, September 2, 2013

慢驶

店里,聚集了人群,不为什么,只为履行一种叫做习惯的东西。习惯是多姿多彩的,但不一定有所谓的目的。食物、烟草、平板电脑、热茶、冷咖啡、点心、白粥、T恤、短裤、话语、女人雪白的腿、男人的腿毛、拖鞋、叮咚、叮咚、叮咚......画面,声音,空气,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平庸的梦境,网罗着众生食相。空有活力,无甚动力。

吃罢宵夜,驶车驱向大路。慢驶。这是夜,是静的家。驶车冲向静的夜,本是亵渎,于是慢驶,还望夜的原谅。飕。旁边白影闪过,携带着那一点红光。那车急速冲向前面继续延伸的大路,形如鬼魅,不会很高调,也是一种静。但车静毕竟小于夜静,是夜静的曾孙辈。疾驶的白车稍有晃动,我说,这样会撞的,你点头认同。白车驶向了静夜,似乎就是为的冲撞静夜,是对黑暗的诉求,是空白的控诉,也只能显出控诉的空白。白车于是驶向了静夜,然后被夜的静吞噬,没有撞,也没被撞。那些短暂的喧嚣,冲不破沉静的暗黑。

好恐怖,你说。说的是路边的一幢未完成建筑。建筑未完成的建筑是不是还可以叫做建筑呢?也不得而知。你说的恐怖,是建筑未完成的未完成建筑外头挂满的旗子。原该是横向的旗子一面面直摆下来,有种下滑的意象。另加多盏聚光灯射向它们,蓝,黄,白,红。服服帖帖的旗子们将未完成建筑遮盖得也服服帖帖。未完成建筑处于被旗子挡光后的更沉重的黑暗中。黑暗中的未完成,变得完整起来。

是很恐怖,我说,加上一声冷笑。听在自己耳中,多了一丝悲恸,一点悲愤。

经过加油站,看着群车涌动。隔日油价上涨,群车排队挣那最后一口未涨价的油。你说,挣了这一口,有何用?挣了这一口,隔日面对的,依然是那几万口涨价了的油。透过车窗看出去,加油站里,热闹得很沉静,比较像是进行着一种后现代式的哀悼仪式。

慢驶,继续驶向前,驶向黑暗,驶向静夜,被夜静咀嚼着。我甚至想熄掉车灯,关上引擎,让自己也变成黑暗的一部分,沉没进静夜之中,成为那夜之静,静静看那下滑的旗子,那上涨的汽油,那被遮盖的未完成建筑,还有那空白的控诉。


Monday, May 20, 2013

They keep calling me

通过耳朵,传入Joy Division,"Dead Souls"。Ian Curtis来自几十年前的声音,几十年啦?
80年的声音,离现在33年,我今年33岁。Curtis 80年5月18日死,今天5月18日,正正33年后,他的声音通过我的耳朵传入我的身体。

开始过门很长。鼓声、吉他、bass像从遥远的地方来,渐渐渗入血液。血液像感觉到了节奏,奔腾起来,心跳得快了,脚步也变快乐。本来奔流得挺积极的汗水流得更是澎湃。到了Curtis开始唱的部分,我穿过“自由广场”牌楼,正横渡着自由广场。

“They keep calling me!” 他唱道。

广场空空如也,没什么人,大概也挺静的嘛。可我耳边的Dead Souls持续奔腾着。我快步穿越广场,听着‘自由’在叫唤我。

Keep on calling me!!

牌楼不见了--‘自由’不见了,广场也变了样。空空的广场出现了一个个亲切的陌生面孔,青草穿过石板地长出来,成了草地。面孔越来越多,越来越挤。远远的,传来集体呼喊的声音,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清晰,化成了统一坚定的口号。陌生的面孔们挂着亲切的热情,他们都穿着黑衣,跟我一样。我们很亢奋,很激动,但不开心,即使脸上仍然挂着笑容。那是一种安慰的笑容、鼓励的笑容,比较具体点说,是一种“同在一起”的笑容。我们用力呼喊,像要把身上的黑暗给喊破;我们汗流浃背,像是故意的要用汗水来洗脱身上被灌注的污黑。


裤袋里,拿出mp4,按一下按钮,声音没了,Curtis走了,Dead souls也走了。眼前已经是剧院后台。剧院外,“自由广场”牌楼还是大大的挺在那边,俯视着太平的广场,一切平静下来。但衣服还是湿的,心里还在呼喊。

一整晚,心里还是听到,远方,在那没有自由的操场上,大家继续喊着Ubah。
不只是呼唤着Ubah,也在呼唤我,因为我听得到。

They keep calling me
Keep on calling me!

 

Saturday, March 16, 2013

大铁笼

教育不单纯。知识传达,文化传承,那是老话、旧思想。新式的教育,都是洗脑教育。洗脑的要旨,是把旧的拿掉,植入新的思想。不过大概比较确切的是把原有的本能消除,封锁入既定的思想,既定的规则内,是强迫性的。

考试不再是考验,而是在既定规则下出人头地的标准。考试第一,学习不重要,考好试再说。因此老师让学生背书了事 --- 要怪老师,但不能全怪老师,老师也是被困在制度里的,换句话说也是被洗了脑的,锁在制度里很难可以清醒过来,就好像睡觉做梦的时候并不知道还有醒来后的世界。因此家长关上孩子的心窗,余下正门,正门朝向的目标,是“考好成绩”。要怪家长,但好像也不能全怪家长,要知道他们小时也是在洗脑机器里洗出来的。脑里还有清不走的清洁剂味道,即使长大后增长了见识增长了醒觉力,一闻到那骇人的清洁剂味道便会神经质的让孩子重蹈复撤。教育传承的是什么,是清洁剂。

关上门,老师、家长,或任何比孩子年长的长辈轮流上阵让孩子思考未来。五年后上什么大学,十年后去哪个国家升学,十五年后要做什么工才算好,二十年后要赚多少钱,二十五年后有没有出息,三十年后、四十年后、五十年后........ 就是没什么提死的时候后不后悔。孩子无辜的眼睛看着老师、家长、轮流上阵的长辈苦口婆心淌着连绵不绝的唾沫诉说着未来。孩子的眼睛于是看到了未来几十年,孩子的灵魂在短短几年内就活过了几十年,孩子的背驼了起来,眼神黯淡了起来 -- 比老翁还无神,耳朵也不大灵验,只听得到未来几十年的警钟,还有考试的钟声。“好,大家站起来。” 孩子们面面相视,似乎听不懂话,花了好长的时间,慢慢站了起来,背还是驼着,眼神还是无焦点,整体看起来比较像老人院。十几岁的灵魂,长着几十岁的身体,以及几十岁的顾虑。

孩子于是变得“老成”,变得“持重”,变得谨慎。他静静遥望他好奇的、他喜欢的、他爱好的,不敢接触,因为考试,因为几十年的未来。然而后窗闪进了光,不同的光,如彩虹般。其中最灿烂的包括资讯光,资讯容易引发诱惑,诱惑引发欲望,欲望是原始的,各种各样的欲望。孩子有欲望,但不懂欲望,孩子只懂考试,只懂(似懂非懂)几十年的未来。本能被反锁,它的反刍就通过欲望爆发,不懂的孩子招架不了,恐怖的时候,总是在还没发现自己原来是困兽的时候就已经性命不保,糊里糊涂自寻短见的例子可不少。当然,更恐怖的,是几十年后,孩子可能也未发现自己是困兽,并且继续的把那些仍然自由的孩子送入牢笼,继续清洁剂的传承。事以至此,教育没有被重新反思,资讯、甚至连同艺术都成了众矢之。清洁剂加力,无所不用其极的将资讯漂白,将艺术漂白,要不然直接把后窗给用石灰完全的封锁。孩子心里没有自然光,也没有色彩,只有灯管发出来的死光。

不对,教育其实不是不单纯,而是极度被单纯化。单纯化的教育,是一只冷冷的大铁笼,里面都是热腾腾的、跳动的心脏。


 

Wednesday, March 6, 2013

人心惶惶

拿笃被苏禄军入侵,军警向他们开战围剿。
拿笃在东岸,我在西岸的亚庇,基本上这里仍然太平,不过我们都很关心。


打开电视,找新闻,找不到,要等时针指向12时大概才有新闻看。终于等到了新闻播放,TV3,马来新闻,紧张的把声音扭打,播报员从容的报告战情。乍听之下,不大像战情,身在拿笃的播报员通过声音,用一贯的懒音(嗯.... 啊..... ),不大确定的、催人欲睡的声音描述拿笃市区目前已经大致恢复生活,车辆也比前几天多了。画面播放了拿笃市恢复‘繁荣’的景象。大概一两分钟后,镜头回来摄影棚,播报员从容的重复刚刚的咨询。接着,就是国际新闻。

我等,大概迟些会有进一步的播报吧。没有。国际新闻基本上占了很多时间,播放的现场画面很多。我放弃,带点愤怒与无奈关上电视。

身边,小狐狸指着电视说:讲了等于没有讲。

车上,扭开收音机,找新闻。时针指向12,新闻简讯。拿笃事件,基本上播报员是用了一句话,少过50个字报告完毕,接着,国际新闻 --- 比拿笃事件详细大概3倍的国际新闻。再接着,是我不大听得懂的财经新闻,大概用了超过一百个字报告吧。

身边,小狐狸指着收音机,冲着刚刚一句话播完的拿笃事件报导说:都不懂他的point是什么。


剪头发时,翻看理发店里的报章。拿笃事件占了很大篇幅。读着读着,哦,昨天脸书传的某些报导,主流媒体也在报导了。接着看,新消息吗?没有。回头看那些知道了的‘新闻’,几乎每一篇的结尾都补上某某部长的结论:情势仍然受到控制。然后,就没有进一步消息了。


在拿笃,在古纳等地,村民在携家带小逃难;在亚庇,已经是杯弓蛇影,人心惶惶的地步。然而我们扭开电视、扭开收音机、打开报纸,都没有第一手消息。我们查脸书,谣言满天飞,像是第一手消息,但又不确定来源何处,可信也可不信。我们在浓雾中。民众开始买米囤粮,一买就是半年的粮食。买的时候心里也是不确定的,因此有人有说有笑,有人神经质不停往购物车塞东西。

晚上,接到简讯,学生说,母亲要送她到吉隆坡避难。我傻了。我们戒严了吗?没有。苏禄军打来了吗,好像还没有,四处还没什么动静。避难?学生说,母亲认为送走她会比较放心。弄得我也紧张了,是否也应该去买张机票了?

第二天,消息指出,军警成功歼灭苏禄军。好消息大家都愿意相信。
但是,看看大家的嘴脸,我们相信了吗?不敢,因为大家心里都不相信官方消息了。
杂货店,继续买米;学生,还在吉隆坡避难。


我们要paranoid到几时?媒体封闭要封到几时?

Sunday, February 24, 2013

哦,变

奇怪的是,当大家离你而去挽也挽不回,你偶尔对着啤酒瓶傻笑疯哭,他们不会知道也从不理会,并乐于每一次回来依然看到你坐在那微笑迎接。然后你学会了,你找到了新跑道,你厌倦了穷坐,厌倦了看着背影们离开,你转身走向新跑道。

而有一天他们回来,你因为改变而转身离开,他们说,你变了,他们说,想念以前的你。

我冷静一想,嗯,我变了。你们都变了,我可以不变吗?

然后学会了,不要轻易‘发现’别人的‘变化’,不要轻易想念别人的过去,发现之前或许要想想,这些年来我跟他聊过多少天,见过多少面,知道他多少事情。不,聊得少,见得少,知道得不多。那么,变化就衍生了新的发现,新的关怀。那就去发现新的变化、了解新的变化吧。

拜托,别说我变质,我对事情是换了看法,因为我擅质疑,质疑让我领悟,领悟让我成长。但,本质,我从来都护得很好,否则我不会一直走在这条跑道上,知道我的人,永远知道。



 

Thursday, February 21, 2013

无主生活

这里的人过着什么样的生活?样的生活?大家在干什么?这里有的是什么人?哪一些人?
职业?人们开心的干些什么?人们担心什么?人们不满什么?人们怎么看待自己看待别人?人们在看什么?听什么?关心什么?


工作,吃饭- 吃板面、Tuaran面、干捞面、经济饭、鸡饭,工作,下班,塞车,吃饭,喝茶,喝Yoyo,上网,脸书,看电视,TVB,盗版光碟,到钟睡觉

起床,跑步,回家,煮饭/监督煮饭,载孩子放学,载孩子补习,载孩.子学钢琴,载孩子....

监督孩子的各种学习,当孩子的经纪人....

上教堂,做礼拜,跟着唱诗歌歌颂上帝,小组,分享圣经诗句,唱诗歌,分享生活的点滴,讨论彼此生活.....

兴趣?拍Gangnam Style改编版MV,学习韩国少年少女跳舞,登台弹唱别人的歌,上网,脸书上表达情绪、表达生活点滴如食物的美味和对上司的不爽(上司并不懂)、上传可爱自拍照,看本地院线上映的大众电影,看皇宫灿烂,听电台的无聊对白,听白话得过分的流行情歌,TVB,韩剧,偶像剧,iPhoneiPadSamsung Galaxy...

啊,没有画展,没有戏剧演出,没有演奏会,没有营养电影.......没有原创的东西,只有潮流,只有竞相抄袭竞争的商品 – 易于传播泛滥于广告的东西......

懒了。习惯于接收,懒于发掘,懒得发现,不屑于发明。

工作已充斥于市场,充斥于社会。忙于去填补那些空缺,无暇去开创,不必去开创。找个泊车位比除草开辟为快。快。对,快是很重要的。快快去填补,快快稳定,稳定了,就好了,然后安稳的走向已知的未来。人对未知总是胆怯的,大家共同无声约定,建立一个已知的未来。于此而言,开创、开辟,对未来是有冲突的。

懒了。惯了小温暖,懒得理会大冒险。

生活的寄托,几乎都在他人身上,或在他人的发明上。

 
iPHone里,脸书中发现了自己,发现了自己的领域、空间、一席之地。着力于在里头部署新的自己。吃饭时忙于拍照上传连接虚拟的自我领域。自我虚拟化。虚拟在别人的发明中,化成钞票落入那人的口袋里。这是生意。用钱买一个自我的领域,弥补自我已缺席的人生。低头族肯定要低头,缺了自我的灵魂承载不了沉重的脑袋。

I know this sounds like I'm out of my mind, sounds negative.

But if I am seeing this, there must be some truth inside.

Tuesday, February 5, 2013

小蝎

半夜,醒来。不是惊醒,不是梦,不是声音,什么都不是,就是醒来了,而且在半夜,明显的睡得不够,明显的仍然睡眼惺忪,明显的身体依然十二分疲倦。膀胱告急,上了个厕所,回来继续睡。然而,醒来了,在半夜。然后,睡不去了。半夜,醒来,睡不去了。硬着头皮去睡,冷不防,手肘着了道,痒得可以,是蚊子。被子一盖,把身体裹起来。风扇在天花板上狂转,形成旋风般的巨响,然而裹在被子里的身体仍然是热的,睡不去了。冷不防,脸上,被子裹不了的脸,也着了道,蚊子。

再去了一趟厕所,回来,继续睡,睡不去。渐渐的身体开始腰酸、背痛,睡眠不足的后遗症。拉经吧,身体松了点,并且血液奔腾,颇为舒服,然则,更是睡不去了。开灯吧,不睡了,开灯耗一耗,看看书,上上网,大概累了,再晕倒在床上,倒是不错的做法。

灯开了,再去一趟厕所,出来。

冷不防,房门角,一只蟑螂大小的蝎子。是蝎吗?不大像,但还是吓了一小跳。清楚感觉到,它比我还怕,一幅攻防戒备的模样。杀死它吧,这东西,不杀,会繁殖 --- 我大概把它当作蟑螂看待了。东张西望找旧报纸,找拖鞋。拖鞋有了,再来份旧报纸把它掩上,用拖鞋用力砸,它就稀巴烂了。

哦,稀巴烂。我想着稀巴烂的可能模样,眼睛则继续看着它---攻防戒备的样子,甚至隐隐觉得它似乎在发抖。八只脚缓慢的爬、试探。那还不健全的一对钳子比较像是残废了的东西挂在它头上。尾巴?这就是我不确定它是不是蝎的地方,与其说还没健全,它那压根儿不是蝎尾。无论如何,它开始摸索着路慢慢要离开房间。我开始觉得,它的恶心中有了几分的可怜。旧报纸没找,拖鞋穿在脚上,倒是拿了扫把。慢慢的,小心的,用扫把,我把它引导大门口,它径自慢慢的爬出门,然后快速的逃命了。

睡不去了。我隐隐觉得,我的醒来,是因为小蝎(不管它到底是不是蝎),它的迷途进来,给了我某种信息,所以我起来了。什么信息呢?屠杀?拯救?
反正,我选了后者。

然后,鸟声,天就亮了。

Monday, February 4, 2013

重考。雪耻。Let's stay together

梦见旧日家庭,却没有旧日那温暖,倒有微微的肃杀气氛。早已出嫁的姐姐们还没出嫁;离开我们多年的伯公静静地坐在客厅看电视,看现在拍得很泛滥的描述共产革命的中国电视剧;妈妈在忙,忙什么?醒来的时候就忘了,即使我刻意的要想起,忘了就忘了,就如丢掉了的硬币,就算找回也认不得是不是丢掉的那一颗。记得的是,妈妈的焦虑。二姐也焦虑,焦虑些什么?梦里没有清楚的交待,只记得,她在找英文字典。英文字典呢?我看着她一边问一边往前走。在那边,在上面。字典在妈妈的车衣机上面,二姐回头,似乎有一丝微笑,走回来,拿了字典就走。封面绿色的字典在梦里变得特别厚特别大。

重新报读高二,今年来到高三,正考SPM考试。脑海里想着,我上次考到的是两个A1还是一个A1一个A2?但心里清楚地是,这成绩要重新洗牌,就靠正在进行的考试。重新洗牌,就是要把成绩靠得更好。在新加坡呆过了三年,英文进步了很多,英文科应该有希望了(尤其是作文,因为当时写了不少论文);但马来文呢?噢!马来文。。。还有科学呢?我似乎都没有在温习。。。于是就一直烦恼焦虑着这两科的考试,肃杀,就是由此而来。

伯公看着电视,没有回头看我,他很专注,更像是在沉思。。。
妈妈。。。奇怪,在梦里,我总是没看到妈妈的脸。。。
二姐是见着了,像以前一样,也在专注的准备自己的考试,几近六亲不认。。。
可大姐呢?对了,都没见到大姐,即使当时很清楚大姐确实在家。。


为何要重考SPM?每次梦见这个情节都没有清楚的交待。但梦里总是有个清楚的氛围,告诉我说:这是重新开始的机会,重新开始你的人生、你的生命。对,你年纪是大了一些,但你把SPM考好,就可以再来过了。重新选择报读的大学,重新过一个正规的生活,重新被承认,重新体验大学的爱情,康庄大道,灿烂青春,美满生活,事业有成,不用在中学毕业就草草读个什么电脑课程随便拿个电脑文凭去干一份自己不喜欢的、薪水少过一千马币的毫无前途的工作,不用浪费青春(即使你已经浪费了),不用在后来后悔莫及,不用去某某学院探望报读那里的高三同班同学只为了看一眼暗恋的同班女生,不用怀疑自己,不用为着自己的孤独而自卑。。

重新来过,我可以走到她面前,在她拒绝我了以后继续微笑,继续顽抗,继续用我的创意我的智慧去扭转乾坤,即使过后我们注定不会在一起但还是在那一刻那一时期得到过她的爱情。即使过后跟她的爱情还是会注定失败,但我还是曾经的胜利者。重新来过,我可以潇洒的在离开那间某某学院前告诉大家:我要到台北念戏剧,未来我将是个剧团创办者,是个导演,是个国际演员。那么我就跟他们变成同级了,我就不会被撂下,我就不会在大家还在过着大学生活时在首都忙着打那些低薪的工作。。

但是,科学没有准备好,马来文没有准备好。马来文不及格,一切就毁了。马来文不及格,就算有9A1都没用。我完蛋了。这是重头来过,是雪耻的关键,我不能在重头来过时重新失败多一次。我不能再在我暗恋的同班女生面前低头,我将是外国留学生,台北留学了以后还要到美国留学当研究生,然后创办剧团,载誉而归,还带着妻子孩子一道回来,看着那个暗恋的同班女生在我背后低头。。。雪耻!雪耻!雪耻!


哦,肃杀的气氛,源于此,源于失败,源于那些埋在生命深处、记忆深处的挫折感,源于那些回不去了的浪漫,源于种种遗憾。。。

肃杀的气氛,紧张的梦,被一阵骚灵音乐驱走了,let's stay together,是歌的名称。睁开眼,四处寂静,微微传来外面树上的鸟叫声,想起了村上春树的发条鸟。坐起来,回想这个永恒的梦,想起了赫塞的荒野之狼。永恒的梦,但愿它不是,然而我已经梦见同样的肃杀十几年了。

考试,离我很远了,就算是戏剧学校里,也没有考试了。然而,它何以走进了我的梦里,而且似乎不再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