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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dnesday, January 28, 2015

熔岩在背上流淌后

透过没有窗帘的百叶窗,阳光像熔岩一般流淌到他背上,舒解他神经、放松他肌肉,如刚煮好的咖啡,是马来西亚都有的kopi,浓郁、加奶,远比西式黑咖啡柔和、草根。背上熔岩是温柔的,阳刚又富母性的温柔,是身体的早餐:一碗热腾腾的白粥,配几根油条,还有温柔kopi。饱餐了的身体,让一整夜都不知去向的睡眠苏醒了过来。睡眠的苏醒,如烈酒般灌入头脑,让他意识模糊 --睡意在此晨间变得更浓。其实他意识本就不怎么样,像屋外门前常来访的那只黑猪,总是低着头晃来晃去,说不清它在干嘛。意识在他身上无法着陆,但又确切存在,像是悬在半空说什么也不愿降下 --- 不愿下降还是无法下降,其实连意识本身也不大清楚。或者可说是一种:意识、身体皆失明的双失明状态。


睡意像雾般浓厚的那一刻,黑猪停下脚步,抬头看看前方,瞬间化身为四只比它小三倍的小猪狂奔,双失明状态顿时消失了。

他于是清醒了,意识的清醒与刚着陆的身体融成一体,处于一种即睡又醒的状态。随着四只小猪的狂奔,他赤裸的走出屋外,在阳光底下撒了一泡尿。尿撒得好远,他纳罕的低头看,龟头正直挺挺硬邦邦的抬起头,如那只觉醒的黑猪般。他身边附近挖沟工程留下的碎石小丘丘顶安坐着一只三色猫,昂首望向尿的落点,良久,回过头来看着他,再看龟头,然后眼睛骨碌碌的打量他的裸体。它用双后脚人立起来,前肢垂在身边,像人般缓步走下小丘,走到他身边与他站在一起,一起倾听远处鸟与狗的对话。
  
说是对话,其实是各自陈述。它们各自来自不同的语境与生活背景,根本无法对话,即使它们已尽量倾听彼此。但倾听彼此也未必是实象,因为它们没有沟通的欲望 -- 即使下意识的觉得有沟通的必要。要共处,只能各自陈述,即使彼此永远也听不懂彼此。绕富独特节奏感的各自表述,久而久之形成一种音乐。此音乐艺术价值颇高,但成不了艺术品,只能即兴,无法再造。

瞬间,天色阴了下来。他看看天,是乌云,像是大雨将至。但他知道这只是个过渡,乌云会飘走的,然后在另一个地方甚至另一个国度才下降至大地。乌云何时化成雨也是身不由己啊,他想。想着想着才意识到他已经把它说了出来,是对猫说的:乌云何时化成雨......”   回头看,猫早就走了,鸟和狗也停止了各自表述,各自生活去了。他突然期待身边的草丛中会爬出一条大蛇,双眼自然的往草丛看过去,却只看到了一坨屎,也不知道是狗屎还是猪屎。


他回头走向房间,她还在睡着,像熔岩的阳光如今就流淌在她身上。他不由自主又倒在床上,脑海中一直出现刚才看到的狗屎(还是猪屎?),屎在他意识中慢慢膨胀起来,然后化成熔岩流淌在他的意识中,他甚至闻到了烧焦的味道。他索性把眼睛闭上,让自己回到黑暗去。

黑暗中,他听到此起彼落的鸡啼声。


脑缺氧

细想一下:叉烧包、重口味粗厚拉面配肥瘦均匀的羊肉、印度煎饼、三杯奶茶…  吃太多的午餐,或早餐。早、午餐已经分不清谁是谁了。难怪此刻昏昏欲睡。不知何时开始(或许一直如此),食物食多了,脑缺氧就明显严重,昏昏欲睡,常挺着饱食的肚子躺下,就这么睡了整个下午。越来越明显,肚皮像皮球,慢性膨胀。饱食与膨胀常被想成同一件事,它们真是同一件事吗?

专注,我需要专注,即使头脑昏昏的,身体快溶解了,我需要专注。我要写下,写下一些什么,是一种记录吧我想。厨房传来哒的一声,对了,刚开电煮水,煮好了。我尽量抓住那个专注点,是很微小的一个点,尽量抓住。站起走向厨房,热水煮好了…  对了,热水是为了泡茶。将茶袋放入茶壶,热水注入其中,加盖,就好了。备杯,两个小杯,不,一个就好了---房间里还有一个杯。水壶与茶杯才拿进房间:桌上一个小杯,置在一个小盘上。两个杯,一个小盘,还缺一个。站在那儿呆了大概5 秒,算了,不用盘也可以。我把茶壶放在桌上的杯盘旁,再把那缺盘的杯放在另一边。无盘的杯似残障般。我站在那5秒钟,然后走开。“房里有茶哈”“嗯”她随口应了一声,她正在专注于手上的手机。我回坐在电脑屏幕前,把刚刚抓住的专注点那微小的专注点摊开,发现它真成了一个小黑点,它什么都不是。我要写下的那一点什么已经什么都不是。

我坐在那呆了大概8秒,突闻一群狗吠声,不大寻常的狗吠声。我需要专注。但我站了起来,看狗,外面的狗。没什么特别的事,狗们到底吠些什么?它们是要给我些什么吗?我坐回来发呆了5秒,狗声没了。“这里有charger吗?”她问。我呆了3秒才回来现实(现实?),“有啊”,右手探入背包拿出刚才带出门的charger,她走进房,温柔笑着,“sorry啊,又打扰你”。我呆了4秒,忘了好像需要回应写什么。就这么继续呆了5秒,看着她背影离开房门。突然想起:“如果我突然就这样消失掉,不知道会怎样?”她常这么问。
下意识的站起,走向房门。她还坐在地上,玩弄手上的手机。她没注意到我。风起,外面下雨了。


我回坐电脑前,摊开专注点那小黑点,然后把它吃掉。

Thursday, January 22, 2015

怕活

入夜,屋内的风扇转动的声音,还有墙壁,把外面的虫声蛙鸣挡在门外。这些时候,万籁俱寂,事情回到了一个零点,那些身体、精神经历的东西成了一种徒劳,留下了疲惫。这些时候,生活圆满了,生命空洞了,呆着呆着,想到‘活下去’,就心惊胆战。

怕死是对未知的恐惧,怕活则是对徒劳的恐慌。

睏了,休息成了必然的事。时间会否趁我休息的时候也停下休息呢?或许有这一回事。睁着眼睛,抵抗疲惫,希望能等到时间偷偷停下来的时候,从时间的轨道上溜走。

隔在墙外,虫们叫着,蛙们鸣着。它们何以不休息呢?它们不休息,时间就有所顾忌,就不会停下了,我想出去撒迷药让它们都昏睡过去,让时间有机可趁。

想着想着,虫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多,蛙们也明显在准备着每隔几天就来一场的深夜交响乐演奏会。时间是停不了了,等着等着也就睡着了。晨曦很快就会来到。

也是一种徒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