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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day, September 2, 2013

慢驶

店里,聚集了人群,不为什么,只为履行一种叫做习惯的东西。习惯是多姿多彩的,但不一定有所谓的目的。食物、烟草、平板电脑、热茶、冷咖啡、点心、白粥、T恤、短裤、话语、女人雪白的腿、男人的腿毛、拖鞋、叮咚、叮咚、叮咚......画面,声音,空气,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平庸的梦境,网罗着众生食相。空有活力,无甚动力。

吃罢宵夜,驶车驱向大路。慢驶。这是夜,是静的家。驶车冲向静的夜,本是亵渎,于是慢驶,还望夜的原谅。飕。旁边白影闪过,携带着那一点红光。那车急速冲向前面继续延伸的大路,形如鬼魅,不会很高调,也是一种静。但车静毕竟小于夜静,是夜静的曾孙辈。疾驶的白车稍有晃动,我说,这样会撞的,你点头认同。白车驶向了静夜,似乎就是为的冲撞静夜,是对黑暗的诉求,是空白的控诉,也只能显出控诉的空白。白车于是驶向了静夜,然后被夜的静吞噬,没有撞,也没被撞。那些短暂的喧嚣,冲不破沉静的暗黑。

好恐怖,你说。说的是路边的一幢未完成建筑。建筑未完成的建筑是不是还可以叫做建筑呢?也不得而知。你说的恐怖,是建筑未完成的未完成建筑外头挂满的旗子。原该是横向的旗子一面面直摆下来,有种下滑的意象。另加多盏聚光灯射向它们,蓝,黄,白,红。服服帖帖的旗子们将未完成建筑遮盖得也服服帖帖。未完成建筑处于被旗子挡光后的更沉重的黑暗中。黑暗中的未完成,变得完整起来。

是很恐怖,我说,加上一声冷笑。听在自己耳中,多了一丝悲恸,一点悲愤。

经过加油站,看着群车涌动。隔日油价上涨,群车排队挣那最后一口未涨价的油。你说,挣了这一口,有何用?挣了这一口,隔日面对的,依然是那几万口涨价了的油。透过车窗看出去,加油站里,热闹得很沉静,比较像是进行着一种后现代式的哀悼仪式。

慢驶,继续驶向前,驶向黑暗,驶向静夜,被夜静咀嚼着。我甚至想熄掉车灯,关上引擎,让自己也变成黑暗的一部分,沉没进静夜之中,成为那夜之静,静静看那下滑的旗子,那上涨的汽油,那被遮盖的未完成建筑,还有那空白的控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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