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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ursday, June 30, 2011

那些枪炮声,那些鸟语声

我刚刷了牙,正在用洗脸霜在脸上磨成层层的泡沫,泡沫扩张它的势力于我脸上的土地,有如瘟疫蔓延般渗透到脸上的任何角落。我喜欢洗脸的这种感觉,也不知是因为对自己的诸般不满投射到要用泡沫洗净自我的这个行动上,还是自恋指数逐步提升而形成的洁癖,反正都不重要。这些都是文字的诠释与判断,然而生命本来就是多面的,没必要往任何判断性的猜测靠近。除了享受于泡沫蔓延的视觉效果,更喜欢感觉到自己双手在脸上挤压推拉的亲密接触。我们都是喜欢被摸、被压、被捏等等的动物,有者甚至发展至喜欢被打。我们都把这种原始欲望投射到爱人身上,要吗被爱人摸,要吗摸爱人,感觉爱人被摸的享受。对我来说,身体接触就是最直接的爱的行动。太多的语言,太多的甜言蜜语都是徒然,而且说多了会容易变成谎言。谎言是奇怪的东西,它法力无边,沾了它就好像走向大海,沾多了就会被海浪踡走,飘到海中央,永远也回不来了。所以每当我被逼说谎的时候,我都先回头看看自己离开海岸多远,因为我怕死,我不会游泳。

洗了脸,在镜前凝望着自己的脸,想的不是对自己长相的评分,只是淡淡地发现脸上多了一颗青春痘。然而如今心里的注意力已经迁移至听觉感官上---传入耳中的是各式各样从屋外传进来的机器声。


被机器声吵醒的感觉是非常恶劣的。
这儿国泰民安,人民安居乐业,可是住在此却要每天忍受有如机枪炮弹坦克车式的轰炸声,这无论如何令人难以接受。来这里不到一个礼拜,却每天都被枪炮声吵醒。
我住的地方算是远离市区,更是新加坡其中一个比较老的组屋区,发展相对较慢。饶是如此,如今四周围都有建筑中的工地,更高的组屋正在急速长高中。它们的长高是需要这些机枪炮弹坦克车施肥助长的。夹在这似战场非战场的居民们却视若无睹的照常生活,我想多年的这种发展方式已经如洗脸霜般把他们磨得连无奈也没有了。我并非那种出门就会想家的人,然而此刻我确想念起在家乡睡醒时的那些鸟语声。

我回到镜前剔胡子,看着脸上那颗暗疮,以及长年伴随自己的黑眼圈,发现原来它们也挺可爱有个性的,何必太急于将它们赶尽杀绝呢?
因此,我有时连胡子也很久才剔一次,只是不想太把自己赶尽杀绝。

涂上shaving gel,还没动刀,忍不住回到房间开电脑开speaker,大声地播出音乐,总算暂时抗衡住外面的战火声。

Monday, June 27, 2011

凌晨四点

来到新加坡,凌晨四点。拖着行李箱搭计程车来到住的地方,证实,这栋组屋,就是当年初到新加坡念书时住的组屋,同一栋。不同的是,那个时候住二楼,这个时候,住八楼。

凌晨四点十分,离太阳升起还有很长的时间。我没有住所钥匙,进不了屋子。组屋楼下有间kopi店--其实以马来西亚的角度看,更像是小食中心,是新加坡典型的组屋区kopi店,凌晨时分,它依然开着。我拖着行李,放弃了原本要去麦当劳上网打发时间的打算,往kopi店走去。睡眼惺忪,全身虚浮无力,像幽灵般飘浮过去,唯一让我还感觉到身体与生命的,就是手上拖着的这个承载着未来两个月的生活的行李箱,以及肩上背着的电脑与书本等等。它们把我飘浮的身体拖压回地心引力去,不让我飞走。

kopi店,数双年老却仍如夜猫般的眼神轻轻的向我照过来,它们宁静的呆在原地,平静的看着我,平静中带点冷漠。全世界都在沉睡中,他们却瞒过睡眠窜出来,寻找只有半夜凌晨才可能找得到的静默,以及空间。这些人,在白天我们都看不到他们,即使他们从未离开过。
冷漠的眼神把我看得头低低,心中甚至有点发毛。他们如此静止的看着,我如此缓慢的拖着脚步,四周包围着的是睡眠以及睡眠背后的千百种梦境。

柜台负责收钱的,是个年轻中国女子,我点了杯咖啡,以及生熟蛋、面包,就向其中一张餐桌拖去,还是缓慢的。或许也是我刻意缓慢,因为前面还有好几个小时要在这地方待着,现在每拖慢一步,就会缩短待会坐着等待的时间。坐了下来,下意识的看了看手表,四点十五分,我的刻意拖慢并没有什么效果。回头看看柜台,女子在柜台内开始拖着节奏弄咖啡,那是一种休闲的拖法,不是懒散或诸如此类的拖法,然而她的动作节奏在此时此刻,对比其他几个老伯伯老婶婶,却是最轻快的。

咖啡弄好,女子把它放到柜台前方,其中一个老婶婶,慢慢站起,拖着两只脚,一快一慢,走向柜台。很明显的,老婶婶的一只脚是稍微行动不便的,因此把原来很慢的步履,拖得更慢。她走到柜台,拿起咖啡,拿起装着热水、鸡蛋的塑胶杯,上面还盖着两个盘子,然后拖着速度不一的两只脚慢慢的走向我。她走得好慢好慢,似乎因为行动不方便的缘故。我看着她,却丝毫不想站起来去帮她一把,在我看来,她,或许是刻意走这么慢的,或换个说法,她是难得用这种对她来说最自然的节奏来生活的,因此她一点也没有表现出疲累或辛苦,这从她脸上不变色的表情可以看得出。因此,我不想破坏她难得在凌晨找回的属于她自己的节奏。

她终于来到我面前,放下咖啡,放下鸡蛋,收了钱,就转身缓缓地拖着脚步离开,看着她的背影逐渐远去,回到我眼前的画面,回到那几双冷漠的眼神圈子中。中国女子依旧坐在柜台里发呆,电视上播着旧的新加坡电视剧。
宁静中、冷漠中,隐含了白天里找不到的暖意。

我又下意识的看了看手表,四点二十五分。从背包拿出书来开始阅读,把时间放下。待着待着,不知不觉间我变成了他们的一分子。


沉睡的花城

一时好奇,加上几分心血来潮,开着车子,到近年才有的era walk看看现今芙蓉年轻人聚集的地方长得怎样。

这里有好几间海鲜餐馆,还有好几间夜店开着震耳欲聋的音乐。今天是礼拜三,夜店人不多,见到好几个穿着凉爽的辣妹,如此而已。转个路口,前面一间station 1 cafe里头有现场演唱民歌的年轻人。
或许这不是周末,年轻人夜生活的中心era walk也显得冷冷清清。

坐上车子,决定绕一绕这个我成长的花城。

一路上没车子,我开得很慢,悠悠地东张西望。途经市中心,偶然发现正在收档的夜市,还有附近新开的、24小时营业的KFC。

转一个弯,看见另一条被封的街 -- 也是收档中的夜市。来到大路 -- 一眼看到这条两旁皆是中老级店屋的大路,只一瞬而已,心里放开了一些,似乎心上有一张紧绷的嘴终于放松下来,并且嘴角微翘起了一点点的微笑。

走着走着,途经正在装修的老巴刹,心想不知建得怎样了,建好了以后又会变成怎样......

转进沉香,看到另一群人 -- 也不算一群,只是在静夜里,这算是era walk以外另一个较多人活动的地方。

来到东天宫,意外发现庙外大香林立,庙内灯光明亮,心念一动,停在门口往内看。只见庙内一些中年人在张罗着,似乎隔天会有什么庙会庆典。眼神转一转,看看庙内其他地方。这东天宫,可算是芙蓉我看过的最有古庙韵味的一间寺庙。庙内此刻开着的偏黄的灯,更把这庙照得像在唱着戏曲,在我面前舞动身体诉说她的故事一样......
心上的微笑又大了一点。

绕了沉香一小圈,又回去老街。这街有个不好听的名字,叫棺材街,只因这里有好几间棺材店,这称呼对这美丽的老街是很不公平的。如我没猜错,这应是芙蓉最老的街吧,否则就是老店屋保存得最完整的街,并且主要是华人聚集从商的地方。这里有两间寺庙、几间棺材店,还有街旁巷尾为数不少的香烛店。走到街口处再往前,还有海南会馆及天后宫;走出老街不久就有福建会馆等,还有芙蓉著名的大排档露天小食中心“三角地”。此时“三角地”也只剩下正收档的几个摊子。

前面,就是芙蓉三条主要大路的其中一条。一眼望去长长一条,一盏一盏的黄色街灯,衬上路旁两排沉睡中的老店,黄灯照明老店优美的轮廓,加上空空的一条大路,成了一幅浪漫优美的画。

整个花城就这样奏着简单的旋律、优美的曲子,悠悠地为我弹唱着昏黄色的摇篮曲,呼唤着我,叫我好好休息;安慰着我,让我把悲伤的、愤怒的拿出来这昏黄色的世界晾晾。不,花城没有沉睡,当人们都关门关灯钻入被窝的时候,这美丽的姑娘倒像是睁开她那明亮的眼睛,散发着浪漫气息的昏黄色彩,带着温柔甚至有点调皮的微笑,展现予我她美丽纯洁的真面目。

入夜了,所有的不欢、不公、委屈、遗憾随着人们走入梦乡,留下宁静的花城、原本的花城。他依然如此优美的躺卧在大地,微笑着看我们,静静地展现她的美。


写于25/11/09

Sunday, June 26, 2011

升旗的冥想

看着中华民国国旗慢慢升起,吸一口气, 酝酿对国旗的情感以便符合当年国军心疼的情感......
 
这是宝岛一村的情节,我的戏很简单,就是站在台上看着破国旗升起。这么演,也演了一百零一次。
 
听说当时国军看着国旗升起,会忍不住掉泪。
 
 
不知从哪一场开始,我用着自己的心情(不是角色的)看着这‘异国’国旗,听着‘异国’国旗的升旗歌,心里突然有股激动,这激动此后无论哪一场都存在着。

这是什么感觉?中华民国,曾经某一辈祖先忠于的国家,如今来到我这一代,它,成了异国。来到这一代,我们已可算彻底‘迁离’了‘老家’,至少身份上是的。
常在这当下回想起过去小学至中学11年每周周会都有的唱国歌升国旗仪式,‘Negaraku’深深扎于我们每一个孩童的心里。可有多少孩童长大后,反被这个他们‘效忠’了十余年的国家开了一个一个大玩笑?多少孩童怀抱这被背叛的忠诚、爱,远赴异国效忠异域的国旗?

当年,爸爸、妈妈、公公、婆婆,还有同辈的两代人,看着电视中、广场中央的国父东姑阿杜拉曼高喊‘Merdeka!....’,看着他们的新家的国旗缓缓升起的时候,心里有着的是什么样的激动?多年的颠沛流离总算有一个完结,要定下来了,这家要漆什么色?反坐放哪里?
这是前所未有的新家,各种不同肤色的种族住在同一屋檐下,不同的食物料理同置于饭桌上;戏曲、Mak Yong、BharataNatyam可以同台演出,耶稣、阿拉、观音菩萨、佛陀、华光大帝同坐与同一个天空上...
这是成为世界楷模的新开始、自由的新天空。
那种激动,或没有此刻所想的远大,可能只是简单的,对安定、和平之渴望的实现的激动。
50年了,当初他们会不会想到新家一立,迎来的是逐渐成形的表面和平,却也是新斗争的萌芽?
老伯伯99岁才终于获得公民权。颠沛流离了47年,委屈了52年,终获公民权,却又在还未获得公民身份证前,他走了。
然而,临终前,他说即已领到证明,就已死而无憾了。

领导要安抚躁动的民情,需赶快正视民间需求,多年后打开了尘封已久的公民权问题,作为其中一项策略。
这,或只是个策略,对他们而言。
可就一个简单的策略,却一一揭开多少不为人知的,集委屈与心酸于一身的故事。
希山知道99岁伯伯逝世的事,不知他夜晚睡前会不会闪过一丝丝的悲伤与惭愧...

Tuesday, June 21, 2011

芙蓉。天空


芙蓉的天空很美。这么说很奇怪,天空不久一直挂在上面,怎么只有芙蓉的天空才美?或从逻辑上说,天空根本没有属于任何一块土地的。

然而只有在芙蓉,我才有机会好好看这里的天空,这与我在家乡需要时常开车有关。开车的时候,无论交通顺畅或阻塞或遇着交通灯需要停车时,我常躺在车座上,抬头一望---芙蓉是一个小镇,高楼大厦很少,一抬头就看到远处的群山,以及挂在上面的天空。总是在这个时候惊觉原来我就在这充满诗意的天空下长大。尤其我时常看到的都是黄昏的景象,所谓夕阳无限好,在那时候,我深深感受到了。只见天空百变的云层划出一幅又一幅美丽而深不可测的画,加上黄昏的太阳映照出来天空中神秘高雅又亲和的颜色,在衬托这块赤道上土地的高山与热带雨林,真美啊。

有一次,我还看到太阳‘眨眼’。只觉柔和的夕阳突然闪了一下,跟着右闪了几下,像是有个美丽聪明的少女向我微笑眨眼以引起我注意,转头望去,原来是隔壁路的车辆走过时快速穿过阳光造成的。
 
 
 




塞车的问题一直困扰着吉隆坡,而在芙蓉此问题也不新鲜,实在是我们交通系统太不完善,导致每人都必买一车,并且交通仍像堵满垃圾的河流---流不动。

于是,姐姐常带我走小路,她‘发现新小路’的功夫常令我赞叹,然而她每次走小路都是在赶路上班,因此不只是发现,而且还在山间小路‘飞驰’。说是山间小路一点也不夸张,就在S2通向万茂新村的一段小路,沿路旁不是未开发的树林,就是小园丘、小田园,一眼望去还看到田园中央的小木屋还有旁边的椰树。

当时是清晨,天未全亮,坐在一旁的我,睡眼惺忪的注视着这些景象,心里赞叹:真美啊!
看着姐姐一心只想着前面哪一条路塞车、待会儿会不会迟到、前面的车子怎么开这么慢...... 收音机开着的电台有着电台司仪说着一口都市化的言语......

我禁不住告诉姐姐:“你看,我们国家多美啊,只可惜我们的人民都不懂得享受这块热带土地的美,甚至不知什么蒙住了大家的眼睛---压根儿看不到、看不懂。为什么我们辛辛苦苦建立的家园,我们自己不懂得享受,反而都只有外来游客懂得享受?”
姐听了,微微一笑。

看着树上鸟群往天空飞,不知飞向何处,我不禁想起Beatles的那首歌:Free As A Bird。
 

 








(写于09年12月2日)

工作后的睡前冥思

排戏结束,独自开着自己的wira,往cheras,自己在首都暂时的住处行驶。
唱机继续播着刚才出门时放着的bjork旧专辑--她最抒情的专辑。
车外天色暗黑,配上昏黄的路灯以及流动的车灯,车内bjork悠悠的唱着‘...let's unite tonight~’
不久歌唱完了,也是专辑的最后一首歌,可目的地还没到,不想让这一刻的美就这样流逝,赶快换播一片sigur ros的( )。
第一首歌的第一声钢琴键声响彻车内每一个空间,淹没我浮躁又疲惫的身体,我感觉我的心慢慢沉入音乐的深海中。
多希望目的地一直不会到啊。
或许就这样,改变路线,往自己没去过的方向直驶,永不回头。这样,目的地就永远不会到,因为根本没有目的地。这样,就可以一直沉在海底,与那深海的珊瑚作伴,倾听那永无止境的洁净音乐,就这样一个人奔驰在一条连自己也不知道目的地的路上,一个人自喧嚣的城市中彻底消失。

然而,我回来了,回到暂时住处。下车前一刻,一手残忍的将播到一半的音乐关掉。
有时还蛮喜欢那一刻的残忍--将洁净的音乐中途切断的一刹那,瞬间把自己带回现实,并感受着身周一切东西:树、泊油路、路人、停着的和走着的车辆等冷笑着告诉你,美,只是幻觉,只是不实际的思念。然后我回以同样的冷笑,撤离心里的思念花园。
是啊,美、爱,只是在彼岸,从未出现在我的生命里,所以我能依靠的,也只有音乐了,至少它们给与我完美的幻觉。

明天,又是集充实与空洞于一身的一天,然后离死亡又靠近了一点。

或许只有幻觉是永恒的。
 
 
                                  bjork。unison
 
 
                              sigur ros ( )
 
 
 
(写于2010年5月1日)

Monday, June 20, 2011

黄叶。嫩草

黄叶们悠哉游哉的躺在土地上,仰望天、仰望云、仰望悬挂在枝干上的绿叶。
它们身上薄薄的一层灰尘,是岁月的痕迹,是久经的风霜。

黄叶摇头,不对。
黄叶没有风霜,黄叶没有岁月的顾虑。它们只是静静的躺在土地上,然后慢慢的与泥土结合,消失到地底。

站在一旁的嫩草问黄叶,你们为何总是仰望着?
黄叶看着嫩草,那你又为何总是站着?
嫩草说,我没有选择,我的根扎在地底,全靠它支撑着我,我不能躺下来。
黄叶说,我们也没有选择啊,我们断了根,没有支撑,只能躺着。


绿叶挂在上面俯视,嫩叶们缅典的亮出可爱的脸庞;正值青春期的绿叶们则骚首弄枝,像走秀般在枝叶上装模作样;而在枝干上待了一段日子的中年绿叶们,俯视着地上那像是在沙滩晒太阳过着退休生活的黄叶们,竟是满腔的妒羡。

风来了,绿叶们全神贯注,运气护着自己的身体不让自己断落。
只有一批中年绿叶,它们笑了。
趁着风冲过来,它们身体往外一扯,借着风的助力断落。
飘下的过程中,它们得意的看着树上的长辈、后辈,只见它们也怔怔的看着自己飘落的媚态。
飘了不久,它们开始觉得不妥了,怎么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越来越累,有种干枯之感。当它们欲吸一口气来重振精神,却发现下半身虚空,无论如何提不起气。
然后,它们到地了。

落下的绿叶们奄奄一息,看着身边的黄叶,发现它们个个都静静的,似乎也并没有真的在仰望、在说话。只见嫩草们怔怔的看着自己,就问:“它们怎么不说话?”
嫩草答:“它们是死了的叶子,当然不会说话。”
“可是,刚才你不是在跟它对话吗?”
“我...我是看着它们,觉得很有趣,就幻想跟它们说话,闹着玩的。”

嫩草补充:“躺在土地上的这些,都是幽灵,没有根。”

悬挂的绿叶们怔怔的俯视着,风在远方持续的前进,并在此时回眸了一下。

跟妈妈庆祝父亲节

父亲节刚过。我的父亲已不在,我自然没有庆祝的对象,每年此刻也只余下怀念。后来生活里有愈来愈多的人事物加入,逐渐淡化对此日子的敏感度。然而这不代表不再怀念,时过境迁,对父亲的怀念从高温集中力慢慢化成降温的粒子散落在身体每一个细胞内,安然的住着。庆不庆祝父亲节,似乎不重要了。

有一次,母亲节刚过不久,父亲节将届,妈妈突然说,“你们应该跟我庆祝父亲节,你父亲走得早,过后全靠我母兼父职把你们养到牛高马大,我的贡献比他大得多了。”
当然,如小狐狸说的,我妈是很in的,这番话她是笑着说的,没有丝毫喊冤与委屈的成分。
然而,我心里感觉到,这句话背后有种寂寞。

无论如何,不管是为了什么,多年后的今天,我决定跟妈妈庆祝父亲节。
一方面也是弥补母亲节我不在妈身边的遗憾,但,我清楚告诉妈妈,我是为你庆祝双亲节。
我想,我真的想做一些事情表达感恩,同时,这何尝不是对爸爸的怀念。

庆祝并不特别,我们去吃西餐、锯扒,可对我和妈妈来说是深具意义的。每当遇到一些特别日子,如圣诞、如12月31日除夕,如果适逢我在家无约会与妈妈同过时,妈妈都会微笑说:“今晚去锯扒咯。”
现在回想,顿觉惭愧。好几次跟妈妈这么约会,我都是不开心的,想着自己的事情。而坐对面的妈妈则笑嘻嘻默默地吃完,当时的我总是觉得悲哀,悲哀妈妈竟看不出自己孤独、不开心。只是,我没看出,妈妈当时渴望的,只是跟儿子一同度过那已经多年没有人陪她度过的大日子,只要可以与我共进一餐,便是心满意足了。
是的,即使我在她身边,但我甚少全心全意的陪伴她。

今晚,我把姐姐也找来,连同姐夫、外甥,到一家我们都没尝过那边的西餐的新餐馆锯扒。
餐馆装设极为尴尬,可说是四不像。然而这里的猪扒、鸡扒竟出乎意料的好吃。

无论如何,今晚,我把手上的、心里的有的没的工作与思路完全放下,今晚我要全心全意陪伴妈妈,庆祝父亲节。

妈妈吃的津津有味;姐夫跟外甥玩耍互动;姐姐跟我跟妈妈一边品食一边聊天互动。
一点也不特别甚至几近乏味的庆祝方式,但是我们都感受到了最简单的幸福。

形式,从来就不是最重要的东西。

Saturday, June 18, 2011

大野狼失足坠崖。
那是深不见谷底的悬崖。

大野狼坠落着,冷静看着滑溜溜的山壁有如反地心引力的瀑布往天上急速奔流。
这么掉下去,要花多长的时间才到谷底呢?他心想。
他轻轻把前肢伸向山壁,不知这倒流的瀑布触感如何,他想。

火花四溅,他的左前爪一动到急速往上冲的山壁便立刻连着他的身体远远被弹开。
倒流的瀑布没有想象中的轻快奔放,却犹如一千颗巨型铁轮般把他的左前爪瞬间磨断,还连带扯断了他的前肢。

大野狼咬牙,却惊讶自己竟感觉不到断肢的疼痛,他感觉到的,只有无穷无尽的下坠。张开眼睛,扯断的左前肢随着自己的身体也在猛然下坠中。野狼使劲探头一咬,咬住了刚离他而去的前肢,却因为无从借力过度用力拉伤了颈椎。

头上、脸上、身上突然感觉到雨点,原来是自己断肢喷出来的血落在自己的身上。
大野狼紧咬着断肢,感受着血点,在半空中冷笑着:你们终究还是离不开我。

谷底是实地,我便将粉身碎骨;谷底是河流,我便将淹死。
冷飕飕的风从下面往他冲上来,却久久到不了谷底。
风中,他隐约听到一群冷笑声、嘲笑声。

大野狼心头一震!那是‘伤口’的笑声!
他想起来了,他想起来自己是谁了。
我是‘关心’的化身!
“Ops..!”化成劲风的伤口带着嘲笑意味的发出声音,“太迟了”他们说。

啪的一声,眼前一黑,到底了,‘关心’想。
关心死了,大野狼死了。



三天后,他睁开眼睛。
这是谁的血?他看着身上地上的大滩血,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在这里,不知道自己是从哪来到哪去。
他于是咬着断肢,一跛一拐的在黑暗的山谷中缓缓步行。
谷中,吹来阴凉的冷风,‘伤口’笑说“Ops!...”


Thursday, June 16, 2011

Welcome to Malaysia

虽然说不上长途跋涉,毕竟芙蓉离吉隆坡不算很远,但每一次来回芙隆,过了Sungai Besi过后那一关接一关的堵车路段,却会让人感受到比去新山、新加坡更远的路程。这很有趣,外在环境所造成的心里反应心里感受确实会改变自己对时间对空间的感应。

堵车,有如巨石沉入大海,缓缓的往下沉陷,往内心深处逼近。它的缓速,令到心里感受的是无穷无尽逼近的压力,却从来没有真正被压。但最要命的就是这种逼近的压力。

面对悠哉游哉裂开血盘大口的巨石逼近....  噢,快迟到了....  噢,还有这么远....  等等等等。
然而,每次到了目的地,看看时间,虽说迟到,却也没迟得离谱。(在吉隆坡,迟到是普遍自然的事,要迟得离谱才算是有问题的)不过沿途而来那巨石逼近的压迫感却已经把心神给堵住了。

来到课室,面对在等待上课的学生,自己因为迟到而产生的抱歉羞愧感又加强了心里的压力。通常,为了确保课上得好,我会给自己几分钟的缓冲,让心沉静下来,然后才开始上课。课开始了,还会看到一两个学生陆续进来,有的气喘吁吁,肯定是搭那个有名的‘时空大转移电动火车KTM’或任何公共交通赶来的(关于‘时空大转移电动火车KTM’的事情可以参考本人拙文“大马奇迹Malaysia Miracle);有的神情恍惚,那就是跟我遭遇一样的堵车‘巨石逼近症候群’患者。

因着这种种的问题,课堂上我都会花很多时间去做暖身。因为作为吉隆坡人,大家肩背上背负的有形无形合理无聊的种种压力实在太多,甚至压力来自何处大家自己也不知道。我想,撇开戏剧课不谈,单纯的想,这段时间我们有缘聚在一起分享生活、分享创意,那不如大伙儿一起来克服我们共同背负的,甚至我们没有必要背负的压力。

很多人说压力来自工作来自生活,要克服压力就必须加快脚步达成目的,达到成功。

我说:放屁!

加快脚步,就是用巨绳箍紧那沉入大海的巨石,然后用力把它拉近自身并加速把自己压死。

克服压力,很简单,动动身体,拉拉筋,做做运动,让气血流通,就可以改变心里的想法,就可以看清压力自哪儿来,看清自己根本不必承受多余的压力。巨石逼过来,就往旁让一让,不要与之正面交锋,巨石自然会自己沉入无人之地。此时回头看看笨笨的巨石,还会哑然失笑。



记得昨晚在课前的缓冲状态时,我跟学生叙述堵车的种种荒谬事:

塞了老半天,才发现原来严重堵车的原因是因为对面路发生车祸。而此路为何会堵呢,因为好奇的司机百姓们,可能因为生活太枯燥和压力而为此意外产生过度的关心,个个放慢速度关心的看着对面路的意外,几近忘我境界。

又,大塞车时几个交通警察匆匆穿梭车龙之间忙挥手开路。还以为警察叔叔要来维持秩序解救民困,孰料后面跟来几辆气派的官车,前后左右还跟着很多黑衣保镖,大剌剌的在我们之间穿梭过去,然后消失在前面。警察、达官们匆匆离去,丢下了受着巨石威胁的百姓。此时我渐渐理解为什么会有恐怖分子的诞生,为什么会有人民发生民变,并且选择暴力或战斗去解决问题,因为警察、达官们诸如此类的表演与表现确实会激起人们的愤怒而硬硬扯破头皮丢下紧箍咒,然后向他们投炸弹。想象成千上万的美猴王失控冲向天庭往玉帝投掷炸弹,想到就全身起鸡皮疙瘩,却又有种诡异的快感。


学生听后,大家都哑然失笑,其中一人对我说:welcome to Malaysia。

Monday, June 13, 2011

闺男与书

最近好像比较多时间当宅男。
说准确或文一点,是闺男。因为六成以上在家的时间,都是躲在闺房。
当然,比起很多几乎9成时间都在闺房看电影看杂志玩电脑玩游戏机玩那话儿的宅男,我还是初级班。

闺男看着书架上的群书,心里常涌出同样的欲望,就是通宵达旦三天三夜一次过把所有的书都读完,有如将书架上的书全扫下地上然后与她们进行日以继夜的群性派对(group sex party)。
此时电话对面的内人在瞌睡状态下突然提起嗓子,非常有男人味的告诫:‘不要通宵啦!这样很伤身的!早点睡啦!’闺男只好红着脸乖乖的听从,停止他的纵欲计划。

每次看着书架上的书,都会发现,原来七成的书买回来了都还没读过。因此才会有以上纵欲的欲望。理论的书、心理的书、哲学的书、小说、散文集、剧本、甚至养生的、宗教的.....一想到书里的文字在白色的舞台上搔首弄姿,就不禁要跳上台与她们痛快共舞一番。

这么说实在诡异,但文字确实有这样的魅力。只消通过这些奇形怪状的符号组合,就可以看到另一个世界,另一个在现实现时没法接触到的世界。我们天生就是富有想象力的奇怪动物,因而充满着好奇心,所以来到文字面前,除非是文盲,否则怎么逃得过她们的诱惑。我没读过《浮士德》,但我想对于文字的入迷,与浮士德对知识的执著应该相差不远吧,不然我不会每去到任何地方都会先想:不知有没有书店? 一旦有,无论如何总得买一两本书,即便买回家后仍然没有时间去读(一来没时间,二来本人读书速度极慢)。然而,有时只要拿出买来的书在手上把玩一下,也有一种轻微爱抚的快感。



关于自己和书的故事,时常会想到中学时,开在芙蓉第一终站购物中心的大众书局。每当放学,都喜欢跟友人去书局逛,也不全为书,更多的是为了店里打工的美眉。芙蓉是小镇,这里的美眉,少了喧嚣都市的浮华,多了一种难得的纯净,在中学情窦初开之龄,是很为她们所着迷的。

无论如何,这里要说的不是美眉,是书。当时自己正沉迷于金庸老师的武侠小说,可是又没钱买,都是向朋友借来读的。借不到的,来到书局就自然爱不释手的翻阅,就连一些金学周边书(尤其是倪匡写的关于金庸小说人物点评)也忍不住翻来看,一看就会掉入时空隧道把灵魂传送到那个天马行空的武侠世界。而现实中的我就会如灵魂出窍般定格,坐在走廊上。
就在这个无比愉快的神游状态中,突然间有一股声音,化成巨大无比的手掌强行钻入时空隧道把神游着的灵魂硬扯出来。

“不能坐在这边看书。”他说。被扯出来的我的灵魂驱使我的身体转头看,是大众书局的职员。他的眼神,是警察的眼神。我心想:我犯罪了吗?当然没有,但身体下意识的在半分钟内完成以下动作:把书盖好放回书架拔腿就走。

从此以后,我来大众书局看书神游时,都只敢徘徊在时空隧道中不敢走到对面世界的关卡,一旦发现有书局职员‘警察的眼神’接近,就拔腿就走。在我少年的心灵里,不知何故,看书成了一种罪。

当然,这个‘从此以后’没有维持多久,后来大众书局发现我这种‘犯罪少年’越来越多,就决定把群书紧紧地包扎起来,好像做了结扎手术一般,要拆掉包装,除非你付钱买书。当时书局的理念是这样的:书局是做生意的,是卖书的,不是让你来免费看书的。
少年们,还是来看美眉就算了,书嘛,是有钱人的事,高档人的事。

歪理,对。但确实在我所知道所体验过的历史里,我们曾经有过这一页。


今天,大众书局成了我的好朋友,成了我常流连忘返神游以及买书的地方。今天不再有做了结扎手术的书本,不再有被训练得拥有警察的眼神的职员。今天男女老少都可以自由在书局里翻阅他们爱看的书、爱摸的书。
或许,也得多谢大概是二十年前开始被引进的Kinokuniya书局吧。因为它的开明做法与把读书文化(不是卖书文化)带回来书局所产生的效应,使本地仍处于生意为首要的书局不得不改变。毕竟,知识不能充当买卖。

看看新加坡的图书馆,这么个弹丸小国,他们的图书馆我想搞不好还比本地的大众书局分行来得多,即使不是,它的藏书肯定比这里书局多。然而他们的存在从来没有对当地的大众书局、Kinokuniya、PageOne书局等造成任何影响。卖书的依然卖的很好,读书的人到处都可以找到书。

 

闺男继续的坐在闺房里与群书厮守着,电话响,内人电话来了,我们继续谈书。



Wednesday, June 8, 2011

夹缝中山洞里的狐与狼

黄土底下,住着种种异类,千奇百怪,诡异可怖。

两年前巴士司机强奸、鸡奸英国留学刚回国的女大学生,然后,用她的头巾把她勒死;
两年后另一巴士司机把男乘客赶下车,然后载印尼女生到偏僻地带企图强奸,被发现时司机全身赤裸女生衣服凌乱,只是强奸并没得逞;

女原住民被狂徒用镪水泼,毁了容、瞎了眼睛,狂徒似乎还逍遥法外;


那边厢,地面上,出现了甚至带着些许幽默意味的‘千依百顺妻子俱乐部’,主张妻子因比一级妓女更厉害。其中列举了数项妻子该达标的标准,用词甚为开明、正面。
简单来说,俱乐部提供了教妻子们如何更厉害的做爱,以及如何成为男人的性奴。

又,某某可说是和珅的隔代跨文化入门弟子的贪官阿基,在被调茶时因为证人不知所云而停审而仍然悠哉游哉的出入他从人民那抢回来的皇宫。照片上,阿基笑脸迎人,有如慈父,走在一旁的妻子已是身怀六甲。



大野狼缓缓的步行在地面地底间的夹缝,幽幽的看着这些画面,表情木然。
多得牠身上别人的血迹,成了牠的护身罩--牠看起来跟异类们几近同类...  不,更像乞丐,连地底低级的异类们都看不入眼。

大野狼看了一阵,伸展一下身体,转身回去山洞。山洞里,小狐狸仍然熟睡中。
看着小狐狸的睡脸,大野狼微笑了。
大野狼爬到小狐狸身边躺着,眼睛没有离开过小狐狸那甜睡的脸,不久,便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