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客厅电视旁的小角落,对,确是家里客厅电视旁的小角落,还是接近妈妈房间的那个角落。没有看到妈妈的房门前的门帘飘动,也没注意到房门,但是这个角落没错。
我应该是趴着,眼前是绿色的瓷砖地,很靠近。地上几只蚂蚁,是那种下雨前才会出现的蚂蚁,背上长翅膀,总是围绕着电灯飞来飞去,我们称之灯虫。然后数量慢慢增多,灯管周围就会被这种蚂蚁包围。越来越拥挤,灯虫就开始离灯越飞越远,离我越来越近。它们不像苍蝇,苍蝇分量较重,而且很敏感,可以说你稍微抬一抬手指苍蝇就飞走。形状也不同,尤其飞起来的形状,苍蝇呈粒状,甚至予人圆形的错觉;灯虫飞起来,有如花开一般,轻飘飘长形的翅膀四处展开舞动,携着同样长形轻飘飘的身躯往四周飞翔,飞得速度较之苍蝇慢了一点,并且有着一种飘的感觉。
但是,一点美感也没有。花只是比喻,它压根儿没有花的美。飘可以用来形容轻盈的姿态,温柔的感觉,可在这里,飘更像在形容阴森的幽灵。
幽灵,对,灯虫一定是幽灵现身的另一形态。
灯虫飞舞于客厅中,我们总得关上客厅灯,开外面停车间的灯,让灯虫转移目标,让我们不再受此幽灵群的骚扰。我们都恨灯虫。只要灯虫近身,身体便会有一种反射动作,将之打死。问题是,灯虫的身体,有一种令人极之难受以致作呕的味道,尤其在被打死后便像是随着灵魂出窍般弥漫到我的身上。那种味道,如朋友说,是一生中最最无法忍受的味道。缠上它,就有如鬼片里被恶鬼缠身那般,先是恶心,然后是恐怖。
眼前地上的几只蚂蚁,或灯虫,长相特别。它们比寻常的灯虫长了一倍有余。褐色的躯体予人更恶心的感觉。我看着它们发呆,心里的厌恶不言而喻。奇怪的是,我竟看着它们发呆。
然后,发生了奇怪的事,我的右手不听使唤的把其中一只长灯虫抓起来。说是不听使唤吧也不尽然,印象中我当时是心里也想着这么做的。
接着,我想也没想,把它放进口里。
整体的动作简单的说就是,我吃灯虫。
咬了一半,我似乎后悔般把灯虫吐了出来,连着唾液吐,可见我是很后悔的吐。被咬的灯虫掉在地上,连着唾液,它还没死,它在挣扎,长长的躯体中间看到一条痕,是我咬却咬不断的痕迹。它在挣扎。我再吐,吐出另外一半的长灯虫身躯,连着唾液。我奇怪,我明明只吃一只,怎么还会有另一只的灯虫躯体。
我来不及搞清楚眼前恶心的画面,因为在我体内,已经开始产生更恶心更恐怖的事情。
味道。
灯虫的味道开始在我的口腔扩散,直逼喉咙,缓缓地往体内移入,从容的要侵占我的躯体。
我已觉得恶心,又吐了一次,还是灯虫的一半躯体,这次还是连着头的那一端。可是吐出来完全帮不上忙,味道继续的侵占我的口腔我的身体。我站起,为了不让家人知道我吃长灯虫这事,我假装没事般走到洗脸盆前,开始不停漱口,然后用舌头舔舔口腔,那味道已经根深蒂固的存在于口腔内。它们往舌头、牙齿、牙肉等渗透进去,已经变成口腔的一部分,含着微笑看着我往口腔内灌的水,丝毫不受影响。
我拿口腔喷剂喷,丝毫没意识到此刻我和灯虫味道或其幽灵已经主客易位。
我的口腔已经被占领,似乎身体也用很和谐的速度被侵占中。
家人要出门了,我依然不停的喷口腔剂,依然于事无补。
我洗了澡,换上衣服,无暇再顾灯虫的事,跟家人出了门。
味道,还在。我甚至不确定接下来我的意识是属于我自己的还是属于灯虫幽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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